20 Sep 2018

码农与代孕

我必须撕心裂肺、痛哭流涕,然后仰天长啸、壮怀激烈!因为,我的肉体还在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里。

 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软件专业。起初软件吸引我的地方,你绝对不会想到,那就是软件某个阴暗角落里的“Copyright©️xxx All rights reserved”。这句话会让我血脉喷张,它像是一个烙印,如果在某个物体上出现了它,就代表着它属于你。 但让我血脉喷张的场景不止如此,写下此文之时我在B站上的原创视频总播放量到达280余万,如果把每次播放都算作一个人花了一分钟时间看我的视频,280万就是280万分钟。当我得到这个数字时,我能非常明显的感受到,肾上腺素的飙升,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激活。它就像你的生命出现了额外的280分钟,至少在他们观看我视频的时候,他们的心智完全归属于我,当心智归属于我,我也就拥有了他们的一切——即使这一切只持续了一分钟,但我的毕生所求或许就是如此了吧。

  我曾经想成为程序员、交互设计师、动效设计师、产品经理等等,但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,我只是想追求那个Coryright烙印罢了。当我思考这个问题时,我不由的将码农与代孕联想起来,如果出自你手的软件软件长着美工的脸,有着产品经理的性格,你会作何感想?明明是你缔造了软件的每一寸肌肤,但当它诞下时,它身上还有你的印记吗?这就如同代孕一样,你的血肉生长成宝宝的每一个细胞,但他的身上却没有你的基因。当我发现这一事实时,我不由心头一颤,多么恐怖!终于,在这一刻,我明白了码农的含义。确实是码“农”,它与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没有本质的区别,建筑设计师确定了它的样貌、资本家们决定了它的名字和用途。可是,明明是你的一砖一瓦,砌出了它的拔地而起、它的高耸入云。可当它诞下的那一刻,也就切断了你与它的所有联系。如今的软件产业更是如此,无尽的需求更改伴随着无尽的加班。程序员们看似盆满钵盈,但是背后工作的辛苦无人可知。甚至有些低端码农也渐渐成了“无用的人”,好在目前软件产业不错,否则他们一旦离开了代码将会一无是处。更可悲的是,即使把范围缩小到代码本身,程序的设计方案、它的结构也会由架构师来决定。你好像真的只有决定下一块砖是先横着放还是竖着放这样的自由度。

  既然如此,不如放手吧。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,我绝不会选择软件行业,它看似是蓬勃的朝阳,实际上只是另一个受尽资本家剥削的工地罢了。既然我享受那种血脉喷张,为什么不做更加直接的选择呢?如果时光回到那天,我愿意选择新闻学、传播学、数字媒体,当然我更加希望的,是英语或者汉语言文学。好在,我也不用过分后悔,我生在这片高等教育几乎是一张废纸的土地,在这片土地上,你不用指望你的老师能带给你什么。毕竟,是高考给了你文凭而不是高等教育。曾经的我以为专业比学校更重要,但现在发现,在我这样的层次,所有专业都喂不饱我的情况下,何不选择一个更好的学校、更好的环境呢?

  我诞自一个普通家庭,我想乘着中产阶级的末班车,跳进上一个阶层,虽然在物质上会晚一些,但我每次在精神上跳跃时,都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孔洞。我一次一次的跳跃,一次一次的气愤与流泪。但当我,至少是我的心灵终于登上中产阶层,我也终于看清了下层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。或许在中产阶层,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孔洞,但是我必须撕心裂肺、痛哭流涕,然后仰天长啸、壮怀激烈!因为,我的肉体还在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里。

  我不奢求改变世界,但是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。何况,我已经留下一点点了。